【经典赏析】 给彭德怀同志
——赏析• 横刀立马的彭大将军——史说毛泽东《六言诗 • 给彭德怀同志》

　　给彭德怀同志：

　　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奔。

　　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

　　毛泽东

　　一九三六年十月

　　赏析

横刀立马的彭大将军

----史说毛泽东《六言诗 • 给彭德怀同志》

孙东升

　　很多到湖南探访毛泽东故乡----韶山的海内外游客，除到宁乡花明楼参观刘少奇故居外，还要绕道乌石参观彭德怀家乡。韶山、花明楼、乌石，成为湖南红色旅游的“金三角”。

　　彭德怀是革命战争年代战功赫赫、威震敌胆的共和国元帅。人们对彭德怀的生动记忆，更多地得益于毛泽东那首脍炙人口的《六言诗•给彭德怀同志》。诗曰：“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奔。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尤其是经历了建国后的风风雨雨，这首诗客观、公正地见证了毛泽东对彭德怀的信任和倚重。在纪念彭德怀元帅110周年诞辰之际，重读这首六言诗，给我们以深刻的教益和启迪。

　　80年前的1928年10月，彭德怀率领平江起义部队红五军上井冈山，与毛泽东、朱德领导的红四军会合，从此开始在毛泽东领导下的征战生涯。1934年10月，红军被迫战略转移，开始长征。长征途中，彭德怀大智大勇，不畏艰险，一路披荆斩棘，立下汗马功劳，在遵义会议上，他坚定地拥护毛泽东的正确主张。1935年秋，红一方面军长征胜利在望。9月12日，中央政治局在甘肃省迭部县俄界召开扩大会议，决定将红一方面军主力和军委纵队整编为中国工农红军陕甘支队，毛泽东兼任政治委员，彭德怀任司令员(11月初又恢复红一方面军番号，毛、彭任职不变)。10月19日，陕甘支队翻过六盘山，走完二万五千里长征的最后一段路程，先期到达陕北保安县境内的吴起镇，准备与陕北红军胜利会师。这时，蒋介石趁红军立足未稳，发电报命何柱国的第6骑兵师与马鸿宾的第35骑兵师近万人，凭借优良装备气势汹汹地扑向红军，企图在红军主力部队会合前把中央红军吃掉。

　　形势异常严峻。当时陕甘支队武器弹药缺少，粮食奇缺；兵员不多，包括伤残病人员在内只有6000余人，形势敌强我弱。打还是不打?经过研究分析，毛泽东认为，这里已是苏区的边沿，决不能把尾追红军的敌军带进陕北根据地，要坚决果断地把“尾巴”切掉!这一仗不仅必须打，而且一定要打好。“我们疲劳，敌人也疲劳，利用吴起多山的地形，打它个胜仗，作为‘礼物’送给陕北人民。”

　　彭德怀领命迎敌。指挥英勇的红军打了这一胜仗，共俘敌700余人，缴获战马100多匹和部分武器装备，干净利落地将敌军挡在了根据地之外。

　　毛泽东亲眼目睹了这场英勇的战斗。在战斗打响的当天上午，他带领警卫员，由作战科长伍修权陪同进入阵地。他频频观察战场情况，当从望远镜中看到彭德怀提枪勒马、指挥部队冲杀，威武的英姿犹如一尊战神时，毛泽东心情异常兴奋，进而诗兴大发，即兴口占六言诗一首：“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奔。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

　　战斗结束后，彭德怀来到毛泽东住处汇报作战情况时，恰逢毛泽东不在，彭德怀无意中看到毛泽东已写好放在办公桌上的这首诗。他记得，诗的第一句，正是从毛在战前签发的作战命令中“路小，山大，沟深”一句化用而来。当读到最后一句时，他觉得胜利不应归功于他个人，随即挥笔，把“唯我彭大将军”改作“唯我英勇红军”，仍将诗稿放回原处离去。

　　一首赞颂彭德怀的六言诗就这样诞生了。

　　1947年8月，彭德怀指挥西北野战军，在敌众我寡的不利形势下，精心组织、运筹惟幄，取得沙家店战役大捷，一举歼灭胡宗南第36师师部及所属两个旅共6000人，粉碎了国民党军队对陕北的“重点进攻”，使西北野战军由战略防御转为战略进攻。毛泽东对彭德怀指挥的这次战役十分满意，他与周恩来、任弼时等亲自出席有旅以上干部参加的祝捷大会，并在会议间隙兴之所至，重新吟诵了这首诗。诗的最后一句，他仍用了“唯我彭大将军”。

　　此后，这首诗经过口口相传，不胫而走。

　　1947年8月1日，晋冀鲁豫军区政治部主办的《战友报》第三版以“毛主席的诗”为题，首次刊登了这首诗，但在说明中误注为该诗出自毛泽东在腊子口战斗后发给彭德怀的一份电报。这是报刊上首度公开此诗。建国后，1954年“八一”建军节，一个大军区的报纸又登此诗，沿旧注。当时彭德怀办公室的军事参谋王亚志，由于第一次读到这首诗，满怀欣喜去问彭德怀。彭看后说：“攻占腊子口战斗是林彪指挥一军团打的，不是我直接指挥的。这首诗也不是在腊子口写的，是在红一方面军到陕甘苏区后写的。”接着详细谈到该诗写作背景，并回忆了他把最后一句“唯我彭大将军”改作“唯我英勇红军”的情况，还补充说：“事后证明，这次军事打击是必要的、正确的，对于挫伤敌军气焰，稳定陕甘边区局势起了作用”。这段回忆后来发表在1979年2月8日的《人民日报》上。

　　1957年2月6日，《东海》文艺月刊编辑部写信给毛泽东，向他求证并请示可否在该刊发表这首诗。信中也沿旧注，说明该诗出自毛泽东在腊子口战斗后写的一份电报。毛泽东看到信后，2月15日复信说：“记不起了，似乎不像。腊子口是林彪同志指挥打的，我亦在前线，不会用这种方法打电报的。那几句不宜发表。”(《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6册第304页)由于没有看到毛泽东的复信,一个多月后,《解放军文艺》1957年4月号仍然发表了该诗，使这首诗在社会上得到空前广泛的传诵。

　　1959年夏，彭德怀在庐山会议上受到错误的批判，这首诗自然也就没有人再加传诵。在1963年出版、1976年再版增订的《毛主席诗词》一书中，也都没有收入该诗。

　　作为该诗赞颂的主角，彭德怀在遭遇不公正批判后，为驳斥有人歪曲历史事实、以诬蔑不实之词对他进行的攻击，他襟怀坦白，再次为人们留下了一段珍贵的资料：“在红军到达陕北吴起镇时，击败追敌骑兵后，承毛泽东同志给以夸奖：‘山高路险沟深，骑兵任你纵横，谁敢横枪勒马?唯我彭大将军!’我把最后一句改为‘唯我英勇红军’，将原诗退还毛主席了。”(《彭德怀自述》，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206-207页)虽然自述中的诗句与有关文献的记载、报刊的发表件有某些不尽一致之处，但是诗的基本格调和主题思想完全吻合。

　　1978年底，彭德怀冤案获得平反，这首诗才在黄克诚悼念彭德怀的文章中重新见诸报端。此后，王震也回忆了上述史实。张爱萍还在《怀念彭老总》的诗中，引用毛泽东诗中“横刀立马”一句赞颂彭德怀：“横刀立马为民谋，晚年凄凉千古忧。刚正不阿耻权术，万言上书誉神州。”1986年出版的《毛泽东诗词选》，将这首诗正式收入。

　　著名记者冯征回忆说，上世纪50年代在朝鲜前线，当问及毛泽东对彭德怀的信任时，彭德怀深情地说：“我对毛主席的信赖是经过大哥、老师、领袖三个过程的。在井冈山、反‘围剿’和长征路上，我把毛主席当成战友、兄长，彼此相处很好。经过纠正立三路线，特别是遵义会议，批判王明路线，纠正李德的错误指挥，从实践中认识到毛主席确实水平高，把他当成‘老师’，从内心里佩服和尊重他。经过抗日战争、延安整风、解放战争和新中国的创立，认识到毛主席善于把马克思主义理论和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确实发展了马克思主义，进一步领会到确立毛泽东思想的伟大意义。”对毛泽东的感激和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一首名诗，把同为中国革命作出巨大贡献的两位历史伟人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作者系《党的文献》常务副主编、编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