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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办特区
————创特区启窗口突破体制禁区 勇试验促改革拓展开放前沿

作者:陈 晋 戚义明 来源:《新湘评论》2020年第15期 发布日期:2020年08月05日 05时22分14秒 编辑:redcloud

  

中国共产党人筑梦路上的故事

 

 

  2012年12月,习近平同志在深圳视察期间指出:“改革开放是我们党的历史上一次伟大觉醒,正是这个伟大觉醒孕育了新时期从理论到实践的伟大创造。”2014年3月6日,习近平同志参加十二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广东代表团审议时说:“深圳的发展是一个奇迹。1978年我去的时候还是一个渔村,现在变成这么一个了不起的城市。我们生长的时代是一个令人激动的时代。面临改革大潮,我们要做改革的弄潮儿,要有强烈的历史担当精神。”

 

  深圳,再次成为全国瞩目的焦点。创办经济特区,深圳的发展历程,诉说着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实现伟大觉醒,彰显历史担当,推动伟大创造,做改革的弄潮儿的故事。

 

 

  1978年10月10日,邓小平会见了来自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的一个新闻代表团。代表团团长格奥尔格·内格韦尔,是联邦德国新闻情报局对外司的司长,大概相当于我国当时新闻出版署的一个司局级干部。

 

  今天看来,邓小平亲自会见这样一个外国代表团,规格似乎有点不对称。但是,从谈话的内容看,邓小平似乎有一种急迫心情,要向世界传递中国的一个重要信息。

 

  在这次谈话中,邓小平明确使用了“开放”一词。他说:现在是我们向世界各国学习的时候了。我们过去有一段时间,向先进国家学习先进的科学技术被叫作“崇洋媚外”。现在大家明白了,这是一种蠢话。我们派了不少人出去看看,使更多的人知道世界是什么面貌。关起门来,故步自封,夜郎自大,是发达不起来的。

 

  此时的中国,酝酿对外开放已有一段时间了。

 

  5个月前,国务院副总理谷牧,率中国政府经济代表团赴西欧访问考察。这是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向西方派出的第一个高规格的政府经济代表团。

 

  这次考察历时一个多月,代表团访问了法国、联邦德国、瑞士、丹麦和比利时。除了看到中西方在经济、科技等方面的差距外,他们还了解到一个重要信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西欧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取得了很大的发展,尤其是科学技术方面。这些国家当时资金过剩,技术要找市场,产品要找销路。因此,他们的官员和企业界人士都有很强烈的愿望,希望同中国发展经贸关系。德国的一些州长表示,可以给中国提供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美元的贷款。

 

  代表团回国后,邓小平听取谷牧汇报时明确表示,引进这件事一定要做,要下决心向外国借点钱,要抓紧。时任中共中央主席、国务院总理华国锋也召集会议,专门听取谷牧的详细汇报。利用外资,加速我国经济发展的决策,开始在中央领导层酝酿。对外开放已经成为多数人的共识。

 

  这样,在1978年,中国面临着一个难得的机遇。一方面,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资金、技术需要寻找市场和出路;一方面,中国把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需要资金和技术。中国抓住了这个机遇,一拍即合。

 

  要实行对外开放,突破口在哪里呢?

 

  在比邻香港的南国边陲,有一个人开始考虑利用外资来兴办工业区的事情。这个人就是袁庚。

 

  袁庚出生在广东省宝安县。当他年轻时离开家乡参加革命的时候,他大概不会想到,自己的后半生还要在家乡这块土地上,进行另一场“革命”。

 

  1978年10月,年过花甲的袁庚被派到香港担任交通部所属的香港招商局第29届常务副董事长。上任后的袁庚在香港考察时,注意到一个奇特的现象,招商局的船不经过任何检查,也不用办手续,可以在内地和香港之间自由往来。于是,他萌生了一个想法,在沿海建立出口加工基地。他后来回忆说:我们要在香港搞个工业区很困难,因为没有地皮。如果我们能够在靠近香港的宝安县蛇口公社搞一个就非常好。

 

  袁庚他们是算了账的。当时香港中区的地价很高,仅次于日本东京的银座,一平方英尺要1.5万元港币,劳动力工资也很高。如果利用广东毗邻港澳的土地和劳动力,利用香港的资金和技术,搞工业区的成本就很低,香港任何财团都无法与他们竞争。

 

  袁庚的提议得到交通部和广东省的支持。1979年1月,广东省和交通部联名向中央呈递报告。中央要求袁庚进京向国务院副总理李先念和谷牧当面汇报。

 

  袁庚后来回忆起这次汇报的情景时说:当汇报这个问题的时候,先念同志非常兴奋,他说,我们就是要把外面的优势和我们的优势结合起来,但是,这个钱我们是不会给的。先念同志当时就问谷牧同志怎么办,谷牧同志说,你批一个字,我找有关方面谈一下。先念同志说好,他就在上面批了:“就照此办理,请谷牧同志召集有关同志议一下。”

 

  就在招商局构想蛇口工业区时,广东省委负责人也酝酿着一个更大胆的设想。

 

  主持省委工作的习仲勋,在1978年底的中央工作会议上就提出,广东可以吸收港澳、华侨资金,从香港引进一批先进设备和技术,搞来料加工、补偿贸易。他们决定搞一个“先富区”,将毗连香港、澳门的宝安、珠海两县建设成外贸出口基地,并将两县分别升格为深圳市和珠海市。

 

  在著名侨乡汕头,人们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1979年1月,广东省委书记处书记吴南生来到汕头市。本来,他的任务是传达刚刚闭幕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不料,家乡人却向他谈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吴南生后来回忆说:当时他们说你敢不敢办个自由港呢?像香港、新加坡、台湾的工业区,那就最快了。我当时连夜给省委发了封电报,说关于这个地区发展经济的问题,已经想到一个办法。如果能够这样做,几年以内就可以很快改变了。

 

  对在汕头市内划出一块地方办出口加工区的设想,习仲勋非常赞同。他要求起草一份文件,带到即将召开的中央工作会议上去汇报。

 

  1979年4月中央工作会议期间,习仲勋在中央政治局召集的汇报会上,汇报了搞出口加工区的设想,引起中央领导的高度重视。邓小平听后留下了那几句著名的话:对,办一个特区。过去陕甘宁边区就是特区嘛。中央没有钱,你们自己去搞,杀出一条血路来!

 

  7月20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下发文件,批准广东、福建两省在深圳、珠海、汕头、厦门试办特区,实行特殊政策和灵活措施。最初的文件叫“出口特区”,后来又正式定名为“经济特区”。

 

  在国内划出一块地方搞经济特区,这是过去连想也不敢想的事。结果会怎么样?不光国内有人担忧,海外也有担忧。有人提出,最好得到法律保证。

 

  1979年12月,广东省人大通过了《广东省经济特区条例》。本来,作为地方性法规,广东省人大通过,就算是立法了。但是,举办特区,不是一件小事,有人提议最好还是提交全国人大通过。

 

  当时的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是叶剑英元帅。吴南生回忆说:叶帅办公室王主任给我打电话,说叶帅要他告诉我,北京有些同志不大同意,说全国人大常委会从来没有讨论过地方的法规。《广东省经济特区条例》是广东省的,怎么拿到全国人大来讨论了。我就说王主任,你跟叶帅讲,特区是中国的特区,只是在广东办,所以叫广东特区,但是立法一定要全国人大立法,因为它是中国的特区,这是社会主义,以前没有这种情况,没有立法,我们不敢办。

 

  1980年8月,叶剑英主持召开全国人大常委会会议,讨论《广东省经济特区条例》。受国务院委托,时任国家进出口管理委员会和外国投资管理委员会副主任的江泽民,在会上作了关于在广东、福建两省设立经济特区和《广东省经济特区条例》的说明。会议决定,批准在广东省的深圳、珠海、汕头和福建省的厦门设立经济特区的建议,批准《中华人民共和国广东省经济特区条例》。

 

  完成立法程序,大规模的经济特区建设正式拉开了帷幕。外国媒体评论说:“铁幕拉开了,中国大变革的指针,正轰然鸣响。”

 

  深圳特区的建设故事,是从罗湖开始的。

 

  罗湖口岸是深圳的南大门,也是创办特区前内地通往香港的唯一正式出口。当年,这里是一片洼地,一下大雨,便成了名副其实的“湖”,来深圳的香港同胞和海外侨胞,只能脱下鞋子挽起裤脚,蹚过积水进出火车站。今天,我们已经看不到当年的景象了。

 

  1979年12月,有一位港商就是坐在自行车的后架上,经过罗湖桥,进入深圳的。这位港商就是刘天就,香港妙丽集团董事长。他是到深圳投资的第一位港商。

 

  与此同时,45岁的骆锦星也从惠阳来到深圳,被任命为房地局副局长。这两个人的人生,很快有了第一次交集。

 

  要搞建设,房地局就要建房子。没有钱怎么办?骆锦星着急得不行。一位香港朋友对他说,你是守着金碗讨饭吃,为什么不学学香港的办法,把土地变黄金。于是,房地局向市委汇报,与港商合作开发房地产。这在当时是石破天惊的事。

 

  与港商合作的消息传出后,刘天就率先派出谈判代表到深圳洽谈。他们提出,由深圳出土地,港方出资金,合作兴建“东湖丽苑”高级住宅楼。港方负责销售,利润四六分成,深圳得六成。当时深圳方面不同意,提出港方得两成,深圳得八成。港方代表当即打电话回去请示刘天就。不料,刘天就说,港方只要一成半就行了。

 

  刘天就的慷慨,让深圳方面大为疑惑,但谜底很快就揭开了。原来,在楼盘还处于设计图纸阶段时,港方就在香港登出广告,出售266套高级公寓,平均售价每平方米2730港元,比香港楼价便宜一半以上,很快便预售一空。港方通过这种“卖楼花”的办法,获得建造楼房的全部资金,深圳市没花一分钱,也获利数百万元。

 

  这件事对深圳人启发很大。后来他们干脆不搞合作开发,直接将土地出租给外商,用收来的租金搞建设。当时认为“地租”是资本主义独有的,为了规避舆论和政策禁区,他们改称“土地使用费”。

 

  后来,面积仅0.8平方公里的罗湖小区,用1个亿的投资换回了15个亿的回报,为深圳的前期开发准备了资金。

 

  对于当时的中国来说,建设特区是一件新鲜事。究竟怎么搞?没有一点经验。有些今天看来不是问题的事,在当时就是大事。曾任福建省省长的胡平回忆过这么一件事:办特区对外交往中有时要招待外宾吃饭,可由于当时地方基层同志很少接触外国人,按外事纪律规定,请外宾吃饭必须经省长批准。这在今天看来有点不可思议,但在当年就是事实,说明当时搞改革开放,每一步都很难。

 

  而对基层干部来说,很多都是新事物,从来没有遇到过。厦门第一个合资企业叫印华地砖厂。当时外商看中了厦门同安的土,但村干部不敢卖给他,说要逐级向上请示。

 

  经济特区究竟“特”在哪里呢?对于这个问题,当时人们也并没有系统的认识,只是摸着石头过河。1980年9月底至11月,江泽民率团赴六个国家,考察八个出口加工区和自由贸易区,为特区建设提供了重要参考和依据。半年后,1981年5月至6月,谷牧主持召开广东、福建两省经济特区工作会议,提出特区建设的十条政策性意见。在此基础上,后来逐步完善形成更加具体的特殊政策和灵活措施。

 

  根据这些特殊政策和灵活措施,经济特区主要有四个方面的“特”。一是特区的经济发展主要靠吸收和利用外资,产品主要供出口;二是特区内的经济活动,以市场调节为主,这不同于内地的以计划经济为主;三是对于来特区投资的外商,在税收、出入境方面给予特殊的优惠和方便,比如所得税税率为15%,比内地低一半;四是实行不同于内地的管理体制,有更大的自主权。

 

  一些原来在特区工作的领导同志,后来在接受采访时还纷纷表示:特区最大的使命就是改革,改革旧体制。在由封闭的计划经济向开放的市场经济转变中,先行先试,创造经验。没有改革就没有特区的发展。

 

  在改革的大潮中,经济特区出现了很多新事物。

 

  继1980年罗湖“用地换钱”后,1983年,宝安开始“以股筹资”。这一年7月,新中国第一家股份制企业——深圳市宝安县联合投资公司成立,并向社会公开发行了第一只股票。

 

  这一年,深圳蛇口工业区挂出了一幅石破天惊的标语:“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

 

  这一年9月,两万基建工程兵脱下军装,集体转业,成为特区的建设者,创造了三天一层楼的“深圳速度”。

 

  记录三天一层楼的“深圳速度”的著名摄影作品《升》,曾获得1984年第十三届全国摄影艺术展览金奖。作者周顺斌,当年也是一位基建工程兵,后来成为深圳电视台的一名摄影师,还曾担任过深圳摄影学会副会长。

 

  周顺斌后来回忆起1981年随部队来到深圳的情景时说:那时条件非常艰苦,老鼠和蛇经常出没营区,早上起来发现枕头下面趴着蛇的事情常有。天气非常热,施工时胶鞋经常粘在钢板上脱不下来。没有塔吊,也没有挖掘机、装载机,基本靠人推肩扛。

 

  1983年一声令下,两万多工程兵集体转业,毫无怨言。他们对深圳的付出,今天的人们是无法想象的。

 

  在特区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书写传奇的,还有很多外来打工者,郑艳萍就是其中一位。1982年,深圳最早的港商独资企业凯达玩具厂招工,郑艳萍和几百名年轻姑娘一起,分别从韶关、汕头等地来到蛇口,成为中国第一代打工妹。

 

  25年后的2007年,郑艳萍等凯达姐妹登门探视袁庚,这位90岁的老人突然取下帽子说:“我要向你们鞠躬!”随后向第一代打工妹们深深地鞠了一躬,意思是感谢她们为特区建设所作的贡献。这一举动令在场的人无比动容。

 

  袁庚的鞠躬,是在向特区的早期建设者致敬,也是在向一个伟大的时代致敬。2008年,在深圳宝安,建起了一座“中国劳务工博物馆”。

 

  基建工程兵和成千上万的打工者,是特区早期建设者们的一个缩影。为纪念早期建设者的奋斗和奉献,1984年,在深圳市委大院门前,立起一座名为“孺子牛”的铜雕。然而,人们更习惯称它为“拓荒牛”。铜雕牛四蹄坚挺、埋头奋进。深圳早期建设者们就像这拓荒牛一样,披荆斩棘,筚路蓝缕,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特区的面貌,在创业者的艰辛奋斗中迅速发生变化。

 

  特殊的政策,在深圳创造了很多奇迹,但也引起了不少争议。对于这样一项全新的创举,从一开始就有不同的意见。这些不同意见,一方面是囿于传统观念束缚,对特区新事物不了解、不接受,认为背离了社会主义。另一方面,当时特区内也确实存在一些问题,比如走私贩私、贪污受贿等。一些人错误地将这些问题归咎于创办经济特区的开放政策,说是“资本主义又一次向我们的猖狂进攻”,甚至要求中央取消“特殊政策和灵活措施”,停办特区。

 

  谷牧回忆起当年的情景时曾说过:有的很高的领导就公然在会议上讲,说特区我去看过了,那个地方除了五星红旗还在以外,别的都没有了。有的还说得更难听:想不到啊,搞了多少年的共产主义、社会主义的根据地,短短几天就变了。

 

  在一片争论声中,1984年1月,邓小平来到了深圳。他说要亲自到特区看一看。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邓小平先后到了深圳、珠海、厦门三个经济特区,接着又去了一趟上海。每到一处,他都仔细地看,认真地听,却很少发表意见。

 

  虽然没有发表意见,但看完深圳的邓小平,心中已经有底了。

 

  在珠海,邓小平说话了。他对港澳知名人士霍英东、马万祺说:“办特区是我倡议的,看来路子走对了。”他还先后为珠海、深圳、厦门三个特区题词。在为深圳特区补写题词时,他耐人寻味地将日期写成1月26日,这是他离开深圳的日子。

 

  回到北京后,邓小平立即约请中央负责同志谈话。明确指出:我们建立经济特区,实行开放政策,有个指导思想要明确,就是不是收,而是放。特区是个窗口,是技术的窗口,管理的窗口,知识的窗口,也是对外开放的窗口。要增加开放的城市。

 

  根据邓小平的指示,1984年三四月间,中央召开沿海部分城市座谈会。会议决定将厦门经济特区扩大到全岛,同时决定开放从辽宁大连到广西北海14个沿海港口城市。

 

  此后,1985年,长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和闽南三角地区开辟为沿海经济开放区;1988年,海南省成立,海南岛开辟为经济特区;1990年,上海浦东开始开发开放。这样就形成了对外开放的新格局。

 

  以创办特区为突破口,中国的对外开放开始起步并不断深入。而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他们看到的则是,自己的生活水平在实实在在地不断改善和提高。

 

  在深圳与香港之间,有一条界河叫深圳河。隔河相望的有两个村庄:一个是已有数百年历史的深圳罗芳村,一个是香港的绞寮村。改革开放以前,土肥水美的罗芳村连自己的村民也养活不了,村里有一半人逃到了对岸的绞寮村。创办深圳特区后,从1983年起,逃港的罗芳村人又陆续从对岸回来了。他们见证了一个时代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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